摆烂,摆烂,摆烂!!! 第29节
作者:初云之初      更新:2025-07-26 06:31      字数:3277
  因为钱氏前夫家的事情就这么停了,那之后再也没传出过什么动静来。
  并没有发生那家人去找御史,而后夏侯家亦或者德妃、皇长子被弹劾的事情。
  其实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的吧……
  更遗憾的事情还在后边——三月到了。
  阮仁燧要开始上学了……
  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去,然而上学这事儿是不以他想与不想决定的,年纪到了,都得去!
  大公主知道弟弟也正式要开始读书了,还很兴奋呢——终于要有个伴儿了!
  皇嗣们虽说也会有伴读,但这姐弟俩现在都还太小,远没到该有伴读的时候呢。
  因为心里边有了事情记挂的缘故,这天大公主起得远比平时早。
  贤妃都还没起呢,就听见偏殿那边乒乒乓乓地有动静了。
  她脑袋晕晕地睁开眼,只觉得有种没睡够的头疼,脑仁儿里边有根弦儿,一抽一抽的。
  再瞟了眼座钟的时辰,还不到卯时(清晨五点)。
  贤妃看着头顶的帐子,生气又无奈:“阮仁佑,我真是要让你烦死了……”
  大公主背着手过来叫母亲起床,连遮阳的小帷帽都戴上了,帷帽上的轻纱被掀上去,用明黄色的小雏菊绢花别住了。
  她说:“一点也不早,太阳都要升起来了,我还得去叫上岁岁,我们俩一起去御书房呢!”
  贤妃披着头发坐起身来,有气无力地问她:“都没吃早膳呢,早早把帽子戴上干什么?”
  大公主原地迷糊,小脸上的表情也顿住了——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干。
  是啊,都没有吃早膳呢,为什么要早早地把帽子戴上?
  贤妃瞧着她脸上纳闷儿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
  这天早晨,阮仁燧被叫起来的时候,心情沉重地像是要去上坟。
  要开始上学了……
  要上好多年呢……
  德妃倒是很兴奋,很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一遍遍地检查书包里的东西,衣裳虽然是昨天就挑选好了的,但这会儿也重又看了几遍。
  还叮嘱他:“要好好学呀,认真听课,给阿娘争气!”
  阮仁燧生无可恋地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嘴里的馄饨都没味儿了。
  这时候外头的侍从来报:“娘娘,大公主过来了。”
  德妃跟阮仁燧对视一眼,娘俩都有点懵。
  大公主的声音从窗外传过来,清凌凌、脆生生,如同一颗饱满多水的萝卜:“岁岁,岁岁!我来接你一起去上学!”
  德妃到窗边去一瞧,就见大公主穿了一条藕粉色的小裙子,头戴小小帷帽,身上还像模像样地斜挎着一个小包,活力充沛,跟外边东方天际的那轮太阳似的。
  德妃眉毛拧个疙瘩,心绪复杂地看看她,再看一眼跟晒蔫了的茄子似的儿子,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这这这……
  这才是我理想中孩子去上学时候的状态啊!
  ……
  三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
  出了披香殿的门,一路往御书房去,要经过一条很长的宫道,石板路两边种的是樱花,这时候树上的花苞已经陆陆续续绽开了一些。
  大公主今年五岁了,正是小孩子精力充沛的时候,贤妃倒是叫人备着轿撵,但她也不想坐,自己背着书包,稳稳当当地向前走。
  阮仁燧想着活动一下,也没有乘坐轿撵,跟着姐姐,亦步亦趋。
  侍从们瞧了眼时间,看完全来得及,也就没有出言劝阻。
  两位皇嗣都还年幼,课程其实并不算繁重,甚至于可以说是浅显,但是圣上和朱皇后对于时间把控得很严格——可以学得不好,但是不能迟到。
  大公主走在前边,倒是知道照应弟弟,特意放慢了步子。
  对比着路边的两棵樱花树瞧了会儿,她很纳闷儿地问弟弟:“岁岁,你说为什么这一头樱花树开得多,那一头就开得少呢?”
  阮仁燧没忍住:“一头樱花树,哈哈哈哈哈!”
  大姐姐,你还不会用量词啊!
  这也太可爱了吧!
  大公主生气了,停下来,瞪着他:“你笑什么?”
  阮仁燧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头樱花树,是不是还有一条马,一辆狗,一张人?”
  大公主皱着小眉头,看着他,很严肃地说:“再笑,我就揍你!”
  阮仁燧:“……”
  阮仁燧:不笑.jpg
  大公主小脸上透着一点郁卒,转过头去,闷闷地往前走:“岁岁,你不可爱了……”
  哎呀!
  阮仁燧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罪过真是太大了!
  他赶忙迈着小短腿儿追过去,自顾自接上了之前那个话茬:“是不是有人给开花多的那一头浇水,但是没有给开花少的那一头浇?”
  大公主很快也忘了先前那点不愉快,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想也是!”
  宫道旁种植的是专为赏花的樱树,开起花来,自然漂亮极了,重叠的,淡雅恬静的粉色,如同春日里的一场美梦。
  大公主一路看着,心情很快好了起来,还告诉弟弟:“岁岁,如果御书房的太太们夸奖你的话,阿耶就会给你画一张花签,你可以让他画樱花,多好看啊!”
  想了想,觉得弟弟可能不明白,所以她就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这个‘太太’,可不是你想的那个太太哦!”
  大公主流露出一点思索的样子,阮仁燧觑着她的神色,猜测她八成是在背诵一个概念:“太太指的可不只是女子,受人尊敬、在某个领域处于先驱地位的男子也能被称为太太,这是高皇帝留下的规矩!”
  她还问弟弟:“你知道高皇帝是谁吗?”
  没等阮仁燧说话,大公主就把答案告诉他了:“就是我们的先祖啦,也有人会叫他‘圣人’,其实都是一个人!”
  阮仁燧虽然早就知道,但为了配合姐姐,还是装出好像头一次听说的样子,以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道:“是这样啊!”
  大公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阮仁燧跟她说了会儿话,忽然觉得上课其实也挺有意思了。
  皇嗣被御书房的太太们夸奖了,就能得到一张圣上出品的花签,这事儿前世其实就有了,只是到了今生他才知道,原来那也是朱皇后定下的成例。
  理由是圣上是皇嗣们的父亲,即便政务繁忙,也该挤出来一点时间参与和了解孩子们的课业。
  圣上也应了。
  阮仁燧的祖父,也就是先帝,从年轻时候就喜好丹青。
  圣上这一点很像父亲,也喜欢作画,两代帝王共同扩充了宫廷画院,引领画坛一时风尚。
  而齐王则更像太后娘娘,擅长书法。
  到了阮仁燧这一代,大公主喜好上像圣上,工笔花鸟画十分精细富丽,阮仁燧于此道倒是并不很感兴趣,他更擅长书法。
  只是很遗憾,并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留下什么惊才绝艳的作品。
  倒是上辈子当牛马打工的时候,用学到的这点东西,提着漆桶,满神都地描过界石,姑且也算是一种成就吧……
  阮仁燧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同大公主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近几十年来,这地方好像就没怎么热闹过,而在圣上这一朝,真正热闹起来,也要等到数年之后了。
  历朝历代,教导皇嗣读书,都算是个不错的工作。
  尤其现下圣上膝下只有两根苗,更是眼见着的未来可期。
  皇嗣们小的时候,叫内庭女官们教导着也就罢了,稍大一点要开蒙读书,外朝官员们就开始打破头想抢一抢这个职位了。
  有资格就此事发表意见的只有三个人,圣上,太后娘娘,乃至于朱皇后,只是最后圣上圈定出来的授课老师们的人选,连太后娘娘和朱皇后都有点讶异。
  倒不是说选的不好,只是较之入选人中的当朝宰相、学术大家来说,太过于年轻稚嫩了。
  譬如说今日来教导皇长子读书的杜崇古,此时无官无爵,只是国子监里的一个学生。
  德妃甚至于都懒得叮嘱儿子一句“好好在太太面前表现”。
  因为杜崇古太年轻了,也没什么建树。
  阮仁燧有种看透了一切,但是又没法告诉周围人的感觉……
  这是小三十年后的太常寺卿啊……
  原来这时候阿耶就很看好他了吗?
  不过说真的,教小孩子启蒙读书,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找什么大家来,杜崇古一人足矣。
  开学第一课,学的是《关雎》,时辰一到,负责授课的杜崇古提着鸟笼进来了。
  笼子里装了一只雎鸠,本来被关起来就烦,还要当成教材展示……
  更烦了!
  它看起来郁卒又暴躁的样子。
  杜崇古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年轻,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颇见风仪。
  这会儿见到年幼的皇长子,也是不慌不忙,神色从容。
  先递了片草叶儿过去让他逗鸟,然后又说起前几日听宫中乐人奏唱的《关雎》,末了,才引申到今天要上的这节课上……
  阮仁燧也无意为难他,从头到尾听得认真。
  最后一节课讲完,杜崇古便笑吟吟地将那只鸟笼递给他了:“算是给殿下的见面礼吧。”
  “哎——”
  阮仁燧有些意外,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
  雎鸠又称为王雎,是很威武的一种鸟禽,此时困居笼中,难免显得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