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20节
作者:不配南      更新:2025-07-26 06:28      字数:3916
  “薇娘,是不是只要同我在一起,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权钱利益,性命安危,这些你通通都可以不要?”俞泽忽然问。
  不是?
  丁翠薇实在想不明白,二人都闹到此等地步了,他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兀自翻了个白眼,眸底闪现出几分戏谑,可也不知为何,她那股子睚眦必报之心油然而生。
  她往他怀中蹭了蹭。
  故意带着几分亲昵的娇意说道。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在此?”
  “夫君,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最最紧要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什么我都甘愿。”
  洞中昏暗,彼此都瞧不真切神情,只听得他带着莫名的意味轻笑了笑,透着几分难以捉摸。
  “……就当是如此吧。”
  丁翠薇觉得张掌心中传来阵温热,他靠得更近了些,锋利的下巴轻贴在她颈窝,言语轻柔,带着貌似沉沦的眷恋。
  "若能捱过这遭,我带你一同走。”
  之前分明将她弃如敝履,现下倒松口要带她离开了?呵,只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不稀罕了。
  丁翠薇嘴角向下耷拉,眸底透着嫌弃,可却将脸贴近他的面颊,言语也一如以往熨帖温存,“好。”
  ———
  暴雨下了三个多时辰,雨势终于小了些,雨水透过石壁的缝隙滴落,在原本干燥的洞中留下滩滩水渍。
  因着过于疲惫,丁翠薇斜斜倚靠着山壁浅眯了会儿,她心里挂着丁叔,再加上浑身湿冷,睡得并不安心。
  脚底那双被缝补了多次的千层底,经过雨水的泡胀,终于摧枯拉朽般撕裂开,露出个豁大的口子,因实在太过湿腻不适,她又捞起粘在腿上的裙摆拧拧雨水。
  俞泽也不知是一直没睡,还是刚刚醒了,现下听见她发出的动静,只肃然道了句,“我们得快些离开。”
  丁翠薇也想快些离开。
  可无论是出于他以往的种种作为,还是出于自保之心……她都不想再跟眼前这个被通缉的亡命之徒扯上半分干系。
  俞泽倘若没被抓到还好,如果当真落狱被审个好歹来,她估计也免不了连坐之罪……唯今之计,只能暂且先助他离开。
  “……我知道条鲜为人知的偏僻山径,虽崎岖难走些,但能直通官道,郎君,你随我来。”
  也就是如丁翠薇这等极其熟悉山林之人,才能在夜雨中摸着黑寻找方向,山林泥泞难行,她又坏了鞋底,二人只能拖拽着前行。
  暴雨逐渐停歇。
  银圆的月亮挣脱云层桎梏,清辉洒落人间,月光穿过尚未散尽的水雾,照得山林有种旖旎氤氲的神秘美感。
  丁翠薇捡了两根粗壮的枯枝做拐,在地上横扫障碍,她弓着身子避开横梗在身前的树枝,没留神脚下的滑坡,趔趄着就要摔倒,幸得有俞泽在身后眼疾手快搀了一把,才不至于滚落山坡。
  旺财只摇着尾巴不紧不慢跟着。
  它是只极通人性的狗,因有主人示意,由出洞到现在都未曾叫唤过一声。
  途径了一片平坦之地。
  二人暂坐在块大石上暂坐歇息。
  围绕在身周的是种并不起眼的株草,枝叶硕大,团团簇簇,还开着朵朵粉紫色的小花,随着夜风摇曳,瞧着甚为赏心悦目。
  丁翠薇随手摘下几根嫩枝递给俞泽,他不禁问道,“这是做甚?”
  “你不饿么,吃这个。”
  她又折了几根,塞入嘴中嚼了嚼。
  “这是薇草,味道涩苦,但却无毒,既能提神又能充饥,长得漫山遍野都是,我平日里入山,若未曾带够干粮,便尝采此草吃。”
  “郎君以往未曾见过么?”
  俞泽皱着眉头,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说,“未曾。”
  “也是,郎君出身富贵,衣食住行样样精贵,而薇草不过就是穷苦人家的果腹之物,味道既不特别好吃,颜色也不特别好看,自然不会出现在郎君眼前。”
  丁翠薇也不管他,只毫不矫情,又扯了几根薇草扔入嘴中,待歇够了脚,起身跻拉着鞋子继续前行。
  她洗净铅华,在山林中穿梭自如,跳过山涧时,发丝裙摆随之荡漾,宛若林中的月下仙子。
  “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俞泽定眼望着她的背影,忽就想起这话,“…这当真是你此生夙愿么?”
  丁翠薇脚底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伸手拂开挡在身前的枝叶,浑不在意笑笑,只随意应付了几句虚言,“以往确是这样想的,可遇上郎君后,我便转了念想。”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现在才知什么叫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以往满腔情意时,说这些甜言蜜语也不觉有何不妥。
  可此时此刻,丁翠薇是生忍着恶心说出这话来的,语调又轻又缓又慢又钝,在水汽四溢的夜林间,落在俞泽耳中,多出几分少女怀春的羞腆。
  他当下就信了。
  且愈发觉得她愚不可及。
  什么情?什么爱?那些不过都是空中楼阁,旖旎美梦。
  九五至尊,后宫佳丽三千。
  世家勋贵,后宅妻妾无数。
  但凡她去京城瞧瞧便知,手中只要有些权势的男子,纳妾是最稀松寻常之事,而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就是情窦初开女子的妄想罢了。
  也就是她出身太低,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会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去赌男人的一颗真心,若她出身显赫,有天家食俸傍身,手中有权又有势,见过这世间繁华,目光便绝对不会如此短浅,指不定还会盼着多收几个面首。
  丁翠薇绕过山径,又往前走了一段,却听得后头没了动静,回头一望,已瞧不见了他的身影。
  。
  这人怎么越走越慢?
  想来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又重伤初愈,走这山路难免觉得为难,丁翠薇嫌他碍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又折返回来牵他。
  人还未走近,就远远望见他的身姿在月光下摇摇欲坠,斜斜朝一旁的杂草中倒去,若无她及时搀扶,必然跌落在地。
  他没了骨头般靠了上来,整个人压在丁翠薇单薄的脊背上,呼吸甚为不畅,额头贴在颈窝,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丁翠薇险些被他压倒,在稳住身形后,好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略带几分无措抬手去探他的额头,而后愣住,“你、你受寒发烧了……”
  这真真是祸不单行!
  他们这是在逃命,山林雨夜本就难行,俞泽的身子竟还这么不争气?丁翠薇愈发觉得自己背时到了家,她现在心中一阵慌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将人搀到颗树下靠着。
  “你感受如何,还能走得动道么?”
  耳旁传来她焦急的关切声,俞泽忽就觉得有些羞愧。她抛却安危上山来寻他,甚至已为他寻出条生路,眼看就可以逃出生天,可他这身子骨却没能扛住,被这场暴雨砸得浑身发虚。
  他坐下缓了缓,却觉头脑愈发昏沉,支起身子想要起身,可眼前一黑,又斜斜跌了下来……
  而此时,旺财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狗嘴中呜咽起来……丁翠薇起身远眺,只见远方的山头丛林中,忽冒出许多举着火把的人影,萤萤跃跃在黑夜中闪着,好似那来索魂的夜叉。
  丁翠薇远远望见他们,吓得立即蹲下身子,颤着唇瓣,弱声提示,“他们追来了!”
  丁翠薇用枝叶遮住身形,只见那火把连成长龙,衙役们身上都穿着甲胄,腰间带刀,在山林中徐徐挺近着……
  她害怕到寒毛都竖了起来,心中生出些浓烈的后悔。
  在洞中遇见俞泽时,她为何没有扭身就走?
  她宁愿就在外头被暴雨淋死,也比现在进退两难得好!
  山中幽静,官兵们的交谈声,顺着夜风传入耳中。
  有个官兵伸长脖子查看一番,打着哈欠有些不耐,“就不能等天亮了再找么?举着火把这么大动静,那贼匪瞧见也得跑了。”
  同僚只道,“你懂什么?方才暴雨,那人必是寻了个地方躲雨,而现在雨停了,雨后林间泥泞,走路总会留有痕迹,如此才好寻人呢。”
  “大家伙儿都提起精神来,上头发下话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凡能逮到那人,皆赏百两黄金。”
  “算算时间,他决计跑不了多远,且我们这么多人,任他插翅也难逃,为了那百两黄金,连夜搜山有什么,奔袭千里都使得!”
  这行人的声音愈来愈近,而丁翠薇心跳剧烈跳动,大脑亦在飞速运转……怎么办?现在该如何如何是好?现在就算反水,跳出来指证揭发,估计那群官兵也不会信。
  她一旦冒头,必定会与俞泽一起,被齐齐砍死在这片山林中。
  她不知俞泽心中是如何作想,只害怕到手脚都僵麻,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忽然耳旁传来俞泽虚声弱气了句,“薇娘,你快跑,莫要被我连累…”
  她倒是想跑,可现在哪里还来得及?
  丁翠薇又扭头望了他眼……他身上还湿着,斜斜靠在虬曲弯绕的树枝上,清俊的面庞上显露出几分病态的潮红,身上洒落了些斑驳陆离的光斑,整个人都同枯枝败叶般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丁翠薇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心中迅速作出决断,贴在他耳旁小声道,“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我这就去想办法将他们引开。”
  她将俞泽拖到个隐秘的地方,然后又在他身上堆满了枯枝落叶,而后咬着下唇,“郎君,但愿你我今日都能捱过这劫。”
  俞泽方才自然是在以退为进。
  他头脑混沌着,通身也因高热而虚弱无力,可心里却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粗鄙爱财的低贱民妇,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几乎是调用了身上所有力气,拽住了她的手腕,用他此生从未说出口过的卑微语气,“…我不想死在这儿……薇娘,你会回来的,是么……”
  丁翠薇此刻已然没了耐心,她嘴里飞快应了个“是”,然后用树叶仔细盖住他的头,然后就带着旺财朝前飞奔而去。
  她仅仅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对牛头山的地形再熟悉,也没有自信在这么多官差的眼皮子地下逃走。
  但愿天菩萨保佑。
  只能拼上性命赌一赌了!
  丁翠薇直接跑到个空旷之地。
  她顺势跌坐在地,装作才发现官兵的样子,扯着嗓子哭喊起来,“有人么……救命……官爷?救命!救救我!”
  那群官兵先是听到阵狗吠声,而后耳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立即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待他们走近了些,丁翠薇竟在人群中瞧见了里正的身影,她如释重负般,激动到当下就哭出声来,“呜呜……里正……”
  里正认出是她的声音,立即上前查看,“薇娘?怎得是你?”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神形俱散的模样,发髻歪斜散落着,月下昏暗着也瞧不真切面容。
  官兵们个个面色凶狠,就像要吃人地夜叉,粗声恶气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在此?如若说不出个缘由来,立即就地正法!”
  “不!官爷莫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