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祖归宗后前夫火葬场了 第19节
作者:
不配南 更新:2025-07-26 06:28 字数:3967
丁叔立即警觉望去,大喝一声“谁?谁在那儿!”
他抽出腰后的镰刀,眸光如烁,小心翼翼着向前,此时脚底忽传来钢铁咬合的“咔嗒”声,丁叔只觉脚踝处传来阵剧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头磕在石上,直接昏了过去。
——
竹林小院。
“……莫要杀我!我知…我知他往哪儿去了……”
丁翠薇浑身哆嗦着站在遍地狼藉中,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略带些讨好和谄媚,小心翼翼弱声道,“……大人,他是我挚爱亲朋,我这实属大义灭亲…值不值当…再多给些赏银?”
果然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还以为此女是个多忠贞不渝的呢,结果扭头就将夫君给卖了。
衙役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显露出些鄙夷之色。
领头的那个显然没什么耐心,沉着脸粗声粗气道,“也就是探花郎特意交代过要关照你,再加上看在你素日安分守己的份上,现下才没有将你这要犯家眷一起捉拿归案,你还有脸想多要些赏银?多赏你几十大板你要不要?”
听衙役这话的意思,便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丁翠薇暗暗松了口气,那股见风使舵的灵泛劲儿起来了,只能眼中噙泪,极力撇清着与俞泽的干系。
“天菩萨!什么家眷?我同他实在没有丝毫关联!”
“我吃亏就吃亏在太过心善!当初是看他快要死了,我这才将人捡回来给他养伤,说起来这算得上行善积德吧?若晓得他或有可能同什么谋逆扯上关系,那就算让他死上一百次,我也是万万不敢搭救的。”
丁翠薇俨然是副飞来横祸的样子,她哭着埋冤一通,略带着几分真情实意,“这个天杀的,先前甜言蜜语哄骗着我给他养伤,现下伤好了,立马就想要一脚踹开我,日日要闹着同我和离,还带来这些无妄之灾,这不就是东郭先生与蛇么?我实则也是个遭他蒙蔽的受害者!”
她掀起泪眼,抬手指向远方的山脉。
“他方才远远望见你们,二话不说就往牛头山的方向跑,你们务必要抓住他,如此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原来还有这番内情在里头。
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早就肿了老高的眼睛,衙役们当下就信了,望向她的眸光中带了几分可怜的意味,只例行公事道了声,“如若有假,死罪难免!”
然后就后脚步匆匆,直接冲往牛头上的方向拿人去了。
眼见那些衙役如潮水般退去,丁翠薇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瞬间松懈下来,整个人没了骨头般跌坐在地。
贼来如梳,兵来如篦,那些衙役也不管找没找到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翻箱倒柜打砸一通,幸好她将值钱的物件都揣在身上,否则铁定要被以“证物”的由头搜刮走。
至于俞泽……
二人本就分道扬镳,现在已是陌路人。
她已尽力而为,能否逃出生天,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今日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令人猝不及防。
“嗷呜”旺财凑过来,略带安抚似的伸头蹭蹭,她坐在地上缓了许久,直到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才伸手抚了抚它的狗头,强撑着身体起来,将眼前乱糟糟的一切都收拾了。
雨越下越大。
丁叔依旧未归。
丁翠薇撑伞找去里正家,却被告知丁叔早在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她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便带着旺财出门去寻。
它嗅了嗅丁叔的衣物,带着她上了山。
牛头山这一带山峦连绵,高低重叠,沟壑纵横,就像条酣睡巨龙横卧大地,蜿蜒沿向远方,山上绿树高耸,瘴气密布。
就连村里都常有人走失,更莫说那些不熟悉地形的衙役。
丁翠薇跟着旺财在林中走了许久,衣裳都被雨水打湿,湿重的裙摆紧紧黏在腿上,就连迈步都觉得困难,可不管摔倒了多少次,她丝毫没想过放弃,一人一狗,在暴雨丛林中砥砺前行。
直到旺财将她带到熟悉的山洞。
那双因疲累而黯淡的眸光,才终于亮了。
她以往同叔伯山上时,也曾在此处避过雨,所以笃定丁叔现下就在里头。
丁翠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拨开身前的枝叶往前走。
她今日算得上历经磨难,乍然就要见到亲人,被压制许久的的委屈忽就全都翻涌上来,在前脚踏入洞口的瞬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强忍着哽咽道,“……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丁翠薇只觉眼前人影快如闪电,带着致人于死地的狠招劈来,却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戛然收手。
“……薇娘,竟是你。”
俞泽眉间微蹙,神色莫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语调更是似喈似叹,仿若感慨万千。
俞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冒雨窜入这深山老林中,不仅要提防身后追兵,还要注意林中不时出现的捕兽夹、随时可令人滚落山崖的杂草暗巢。
自那信笺被人揭下的那日起,他的幕僚必就知道了他的下落。而他重伤消失已两月有余,军心动荡,其中必然有人倒戈,暗地向瑞王泄露了他的行踪,所以才会引来追兵。
这是绝境。
也是生机。
若是他的手下先找来,便可重回朝堂,东山再起。
可如果是瑞王的人先发现了他的行踪,那结果可想而知,他必会折戟在这片深山老林。
为让村民提供线索,对他赶尽杀绝,瑞王那头必定一面许下重金利诱,一面以铁血手段威逼。而以他同丁翠薇众所周知的关系,为不受牵连,最好是要迅速撇清关系,且积极提供线索。
而这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傻女人。
她分明那么贪生怕死,爱财如命,且之前还同他大吵一架,却居然能顶得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冒雨寻至此处。
以往她多番表明心意,他却从未相信过。
直至此刻,他那些防备与疑窦略有坍塌,竟真真生出些动容。
她浑身湿透,裙摆上尽是污泥,不知在崎岖泥泞的山林间跌了多少跟头,才终于来到他眼前。
俞泽百感交集之下,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双臂收拢将人用力按入怀中,“薇娘,我没想到你会来……”
听到这话。
丁翠薇便知俞泽彻底误会了。
她之所以大费周章来到此处,是为寻找至亲,可谁曾想映入眼帘的,却是她那正被衙役追捕着的,负心薄幸前夫?
想想也是唏嘘。
以往无论她如何主动要求,俞泽都从未抱过她。
现已分崩离析了,阴差阳错之下,他却又抱上了。
可她现在不喜欢他了。
所以对于这个拥抱,心中也觉得无感。
它来得也远没有想象中温存,有的只是带着暴雨浇透的湿冷,以及畏寒的微微发颤——两个被雨水打湿的落汤鸡罢了。
只领错路的旺财摇着尾巴,开心地围绕着二人打转转。
丁翠薇刚想解释,可张张嘴,却又尽数咽下。
既然他以往能装得温柔缱绻,那她为何不能演一演一往情深?
他双臂的力道仿若要将彼此骨骼嵌合,让人感觉极其不适,她在他怀中轻拧拧身子,“……你弄疼我了…”
俞泽双臂的力道松了松,掌心握住她的肩膀,由下俯视着她,眸光像是蒙了层薄雾的深潭,“他们可有为难你?”
丁翠薇垂着眼,实话实说,“来了好多凶神恶煞的官兵,将家中打砸一通,还威胁我说如若不交代你的下落,就要将我和丁叔拉去砍脑袋,我无奈之下,只得给他们指了个错误的方向。”
俞泽沉默一阵,然后轻“嗯”了声,“你这倒勉强算得上是两全之法,既能保全自身,又能为我争得几分喘息之机。”
丁翠薇心中始终记挂着丁叔,便想着旁敲侧击打听一番,装出副对俞泽格外在意的样子,揪着他的衣角低声埋冤,“郎君竟就这么不告而别,可有同丁叔知会一声?”
“丁叔由里正家回来,没瞧见你便又出门去找。他来去匆匆,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丁翠薇听了这话,略微松了口气。
她自小就与丁叔相依为命,眼见暴雨将至,自然都挂念着彼此,显然是阴差阳错下都去寻对方了……待会儿没寻到人,丁叔想必就会自行回家的。
洞外传来震耳欲聋的惊雷声,洞口的树木在风雨中剧烈颤晃,暴雨如注,仿若天河决堤,好在此处地势稍高,不至于让雨水倒灌进来。
这天色已是视物不清,寸步难行。
听着外头劈天裂地的动静,若是一个不慎,只怕要连人带狗都被风刮下悬崖……她只能暂且一同与俞泽坐在石壁下,双臂抱膝,指尖攥紧衣摆上的布料。
她内心祈祷丁叔现已平安无事回到家中,一面又隐隐为现在的处境担忧,略带了些自我安慰,喃喃自语道,“那些衙役懒怠惯了,暴雨难行,且马上就要天黑,他们未必会那般尽职,做做样子略搜搜山就会走了。”
俞泽只觉她有些天真,“你以往见过这么大阵仗捉拿贼匪的么?既是瑞王下令,那必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他们指不定现已在连夜纠集人手,待天一亮就要搜山。”
丁翠薇被吓得脸色发白。
她依旧对俞泽的冷心绝情而耿耿于怀,现在更是愈发添了几分怨气,贝齿咬了咬下唇抱怨道。
“你也就是个商贾子弟,能同谋逆扯上什么关系,怎就偏偏撞上了瑞王追查?我也真真是背时到了家,竟也被牵连其中,他们现下如若寻过来,看你我呆在一处,必会觉得我们是串通好的,届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怨气冲天的模样,才符合她趋利避害的天性。
俞泽脊背贴着冰冷嶙峋的石壁,侧眼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莫非这些你都没想到么,却为何还要来寻我?”
谁要来寻你?
她分明是要来寻丁叔的!
提起这个,丁翠薇心中愈发气,她抱着双膝瑟瑟发抖,她现在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个问题又负气重新扔了回去。
“你说呢,你说我为何还要来寻你?你这个人既不知感恩,又虚情假意,有何让我念念不忘的,居然还要来寻你?俞泽,我真真是烦透你了!”
这分明是她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可落入俞泽耳中,却有了另外一番意味。
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能出现在此处,本就已是无声的告白。
这分明就是爱他爱到极致,宁愿将生死置之度外。
俞泽知她向来喜欢胡搅蛮缠、正话反说,且因为之前的龃龉,他其实很能理解她的气性,此刻更是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而是伸臂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都这时候了,你莫要同我闹。”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二人现在都是拴在一根藤上的,丁翠薇脸色算不上很好看,也是因为实在太冷,两个人挨在一起好歹暖和些,这才没有推开他的拥抱。
山洞狭窄,石壁皆有缝隙,山风来回穿梭,雨水由壁顶滴落,“滴答”声愈发清晰……唯一能获得的温度就是相互依偎,俞泽双臂间的力道愈发紧了些,鼻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