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蜷在被子里，抱着小虎崽，战战兢兢地等了很久，最后竟是困意先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开了一整夜的会，刚冲了个澡踏出主楼，周寅坤便看到女孩和一只小虎崽蹲在院中，正低着头对小虎崽轻声说着什么，这画面一高一矮，失衡得有点好笑。
  “天呐！老大！你昨晚没回去，昨天又有女人来……”
  卡尔见小夏夏起得这么早，还守在门口，顿觉不寻常。
  他揣着对女人的敏锐直觉，悄悄凑到周寅坤身边：
  “老大你说，小夏夏是不是来——捉奸？”
  ……
  卡尔的嗓门挺大，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齐齐定住，拼命忍着好奇，又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这词搁以前白小姐身上，大家兴许会笑得满地打滚，可要真是小夏夏……那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
  “那个，坤，我们先撤。”
  哪能开小夏夏的玩笑啊！谁能保证他怎么想？老韩心里暗骂，一把拖走卡尔，生怕他再胡说八道，惹得所有人跟着倒霉。
  识相的都走了，临走前阿耀还抬了抬眼，男人其实并不恼，只是皱了下眉。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她却只套了件薄外套，袜子也没穿，看着那条细细的腿露出来一截，周寅坤心里烦得不轻。
  但捉奸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嘴角又不自觉地勾起。
  天刚亮，女孩就起了床，还是来找自己——要不是在意他一夜没回去，又怎么解释？
  他心里没鬼，自然理直气壮地走过去。
  “起这么早，想干坏事？”
  他无比正直，反而衬得夏夏眼神闪躲，好像还真是一副理亏的模样。
  其实她本没打算这么早起，纯粹是一大早小虎崽舔她脸舔得她不能赖床。宿舍区又没人，她只好自己带它到院子里玩……
  结果，听到什么“捉奸”……难道，是自己不小心撞见了他——
  高大的身影靠近，她下意识紧张起来，总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我，我是想教它捕猎。”
  一只小鸟飞过，夏夏随手指了指，只能编出这样一个借口，祈祷男人不要追问。
  周寅坤低头瞥了一眼。那虎崽牙都没长齐，爪子也软绵绵的，本来就是人工喂养的宠物型，选的就是半点野性都没有的种。
  “这么小，抓虫子都费劲，能猎什么？”
  倒不是非要扫兴，只是担心真刺激出本能来，再伤到她就不好了。
  “它又不是永远都这么小。”
  夏夏不服，随手朝前方丢出几颗石子，小虎崽立马扑了上去，玩得起劲。
  没想到小虎崽竟然这么感兴趣，女孩惊喜着，玩得越来越起劲。
  周寅坤本来以为她是找个借口跑来见自己，没想到真就陪着小虎崽玩了起来，投入得不像装的。
  男人不爽地眯了眯眼，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转冷，语气也阴了几分：
  “长大了，就送去拔牙拔爪。”
  夏夏回头惊呼：“为什么？”
  “不然等它咬死你？”
  “才不会的。”
  夏夏不愿意，立刻护住小虎崽，它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咬她呢。
  “你说不会就不会？”
  男人气笑，小兔为了一只小老虎和自己顶嘴。他冷哼一声，偏要戳穿她的幻想。
  “当然，”
  女孩抱着小虎崽，看着它清澈的眼睛，眼里满是笃定：“就算它长大了，也会记得我对它的好。”
  “电视上都说，被救助过的野生动物们回归自然，哪怕过了多年后再相逢，还是会认得人。”
  “即使长出了利牙利爪，也不会伤害当初的恩人。”
  周寅坤看着她越说越认真，语气里带着些童话般的执拗。也就她信这一套恩情换忠诚的理论，只要有牙有爪，反咬不是早晚的事？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要教就教像样点。”
  几个士兵抬来了两盆生肉，还有人用铁钩把肉块挂在绳索上。
  周寅坤站在绳子一侧，随手甩出一块较小的血肉，啪地一声砸在地上，腥气四溢。
  小虎崽嗅到血腥，立刻扑上去，紧接着，男人又挑了挂在最低处的一块，用手轻轻推着让它在空中晃来晃去。清晨的小虎崽胃口大开，它抬着头看着那块吃不到的肉，在地上急得团团转。
  “让它自己跳。”
  夏夏不禁悄悄瞄了一眼，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脸变得这么快，但还是迟疑地拉着绳子晃了晃。
  小虎崽盯了一会，围着转了几圈，忽然一跃而起，扑了个正着，虽然落地时跌了个踉跄，但成功咬下了一口。
  “继续，再挂高点。”
  夏夏咬咬牙，真的照做了，每升高一截，小老虎都得用更大的力气跳，更狠地咬。
  小虎崽不停换着角度重新蓄力，几次扑空后，终于在一次爆发中，跃起，死死咬住了最顶上的那块。
  夏夏激动地蹲下，把它紧紧抱住。小虎崽还在喘，但眼里亮得吓人，那是初次尝到猎杀快感的兴奋，是血脉深处的野性苏醒。
  “它学得好快！”女孩眼里掩不住地欢喜。
  夏夏抱着小虎崽亲了亲它的脑门，它爪子下沾着血水，沾得整张小脸都是红的。女孩不嫌脏，还要不停夸它：“好厉害，居然真能跳那么高！”
  小虎崽得了鼓励，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又冲着绳子上的肉跃跃欲试。
  夏夏玩心大起，干脆让人把其中一块肉绑在竹竿上，试着用逗猫棒的方式，慢慢引导它跳、扑、侧滑，小虎崽咬不着还会发出呜呜的小声抱怨，惹得女孩笑得一边躲一边叫。
  从送出这只虎崽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真的开始缓和下来。
  周寅坤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一边和小虎崽打闹，一边抱着小老虎拍照发给外婆。女孩每个角度都笑得灿烂，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下意识也摸向兜里。
  手机就在身边的桌子上。
  他眼神还在前方没移开，刚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来电界面就猛地弹了出来。
  情绪被简短的加密编号打断，周寅坤低头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点了接通。
  “哟，效率挺高。”
  本以为仓库被炸、新旧两派闹翻多少会对尾款有点影响，没想到这陈悬生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如期守约。
  “周先生不也如此？”电话那头的陈悬生也跟着笑。
  这就有意思了。以这人报仇不隔夜的性子，前脚被追杀到现在，不可能好几天下来也没一点动作。
  八成是被绊住了。
  想来想去，能把他绊住的事也不多，大概率就是在陪那个侄女。
  据说还受了枪伤，估计是趁着疗伤的空当博同情，把小姑娘哄得团团转呢。
  “我猜，周先生现在应该是抱得美人归了吧？”
  周寅坤注视着和小虎崽一起越跑越远的女孩，指尖的烟燃了起来，“说重点，少废话。”
  陈悬生轻轻一挑眉，听出他心情不错，现在只差一点顺势的邀约。
  “上次和周小姐提过，舒雯做东。”
  周寅坤轻笑。
  眼下阿富汗的罂粟田已经拿得妥当，渠道逐步铺开，陈悬生暂时还有点用。
  毕竟撇开他和新旧两派间的立场不谈，这人能在内斗中稳住局面、货照常流通，说明他手里确实掌握着一个稳定的市场。
  在正式进军日美澳叁地前，把这人再压榨一轮也未尝不是件划算的事。
  没过多犹豫，男人就答应下来。
  他指尖弹了弹烟灰，女孩假期刚过一半，原打算等收拾完几个俄国佬，再带她好好玩几天的，陈悬生电话一来，直接把两件事换了顺序。
  电话挂断，此时远处的女孩也跑了回来，语气兴奋：“你看！它已经会扑、会盯目标、还知道绕着走……”
  她一条条说着自己观察到的动作，比划小虎崽落地的角度、出爪的速度。
  周寅坤看着她比划得眉飞色舞，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找个专业，能让它更厉害，信不信？”
  夏夏眼睛果然一亮：“真的？”
  周寅坤把她手拉起来，女孩的手活动过后热热的，应该不会再感冒了。他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一边认真擦着她沾满血迹和泥点的手指，一边低头随意回答。
  “我们出去几天，回来看看专业的和你比有什么不一样。”
  这句话说完，夏夏嘴角的笑还没收住，就垮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下一秒，紧紧抱着小家伙，担心一旦分开，它就要被拔掉牙齿和爪子……
  “那，那能不能带着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