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在谈恋爱谈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差不多就知道程子鸣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和程子鸣有了挺多的利益牵扯，这房子其实就是利益牵扯的一部分。
  要分开显然要考虑很多。
  所以哪怕知道这个人过去的私生活糜烂，她也隐忍着不发，但当这些隐秘官司全都摊开展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光是想想就几欲作呕。
  她把手上的戒指撸了下来，连带着手里的手提包一起砸在了程子鸣身上，转身跑向了右侧的楼梯口，就这样跑下了楼。
  “小卉……”他下意识想要去拦住对方，但是没有拦住，他现在脑袋是懵的，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山卉刚才话里的意思。
  她和…身边这个……认识？
  但不管认不认识，他第一反应是要去追，柳青现在完全倒向了叶鹤涛，自然不能让程子鸣追上去把事情全部都解释清楚，于是两手抱着他的胳膊道：“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
  程子鸣这时候转过头来看她，突然想起了楚山卉刚才对她的称呼。
  柳青……
  他知道这个名字，楚山卉跟他说过，她高中同学，到现在还在联系的朋友。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大脑一片空白。
  他和楚山卉…完了……
  “放手。”在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
  楚山卉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发现自己始终是压不下胃里的翻滚，好几次想要躬身干呕。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外头寒风凛冽，往她脸上呼呼地灌。
  滴滴。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强行压下干呕的欲望，从外套口袋里面摸出了手机。
  【贱人：你手上的这个项目别继续跟进了，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和小沉做一下工作交接。】
  贱人这个备注是给楚琅的，楚琅从国外回来后，明明一开始和她同级，走了楚致晟的后台，一路上平步青云，没过多久就混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而她还在工地里面吃土，在升迁路上屡屡碰壁。
  她之前的上司是张圩，对方因为舍不得她这么一个好用的劳动力，一直压着她不让她往上升，连另外两个根本不做实事的家伙都被提拔了上去，就她跟个笑话一样。
  那时候的楚山卉恨极了楚琅，甚至不受控制地去想，如果自己现在还是楚致晟的女儿，楚琅说不定根本混不过他。
  严重的时候她甚至扭曲地认为，楚琅现在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但当初也明明是她毅然决然地回到过去，选择了和妈妈离开。
  【楚山卉：为什么？】强行压抑下自己此时并不稳定的情绪。
  那个项目她跟进地快要收尾了，她知道这个项目不简单，但关于安置费工程款这些东西都是她一直在跟催，转接给小沉很多人情往来弯弯绕绕很难交代明白。
  到时候要是出什么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不久前她上过头条，她身上是有关注度在的，她尤其是继续去催那笔安置费，还是有可能给催下来的，换小沉就不一定了。
  那笔钱要是下不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冬天会死多少人。
  想到那嵌入人额头的子弹，和两颗凸起怒睁的眼睛，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了。
  她想她要是不妥善地完成这个项目，把那笔安置费要下来，她往后余生都会良心难安。
  如果真的出事了…不还剩一个机会吗？大不了重来。
  起码…起码她努力争取过了。
  【贱人：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我还没那么无聊，到处给你找小鞋穿。】
  【贱人：这是局里和投资商一起决定的，你刚升了职，局里会安排别的项目给你，也多把机会留给下面的人。】
  这是机会吗？这根本是火坑。
  叶鹤涛同意了？
  为什么换掉她？
  因为她要结婚了吗？
  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朝她兜头砸来，她的大脑就像一个消化不良的病人一样，感觉血管都要被撑裂了。
  耳边明明只有呼呼的风声，却仿佛无数人在她耳边呢喃。
  “路上小心，楚工。”
  “伤口注意别碰水！”
  “工地活太累，你这种女娃干不来，去对面那个饭店试试吧，他们在招服务员。”
  “我们这算是在偷情吗？卉卉姐？我喜欢你，你和你男朋友分手好不好？”
  “病人几个月前就离世了，离开的时候，没有痛苦。”
  ……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拥有着存盘，却还是把人生搞得一团糟。
  明明……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了不是吗？
  楚山卉在那一瞬间，真的非常地想哭。
  她想要完美，却只只得到了处处的缺憾。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再一次拿出了存盘，看着上面鲜红的一行字，以及那醒目的1，大脑仿佛被钉入了上万根钉子。
  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过后，她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要回到什么时候呢？
  “小卉！”此刻身后传来了程子鸣的叫喊。
  楚山卉终于不再犹豫，选定了时间。
  定格，重启。
  光阴在眼前风驰电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