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她病了
作者:爱吃辣条的玖      更新:2025-06-26 19:46      字数:3474
  枯枝上凝结的冰雪悄然消逝,开始抽出嫩绿的枝芽,万物复苏的春季,昏迷许久的林萧璟终于从医院里醒来。
  看到男人的手指微动,隐有苏醒的迹象,方以然坐在轮椅上紧紧握住他的手。
  却不曾想林萧璟缓缓睁开双眼后,用艰难而又沙哑的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
  “宁知棠呢?”
  惊喜之余,方以然心头如遭重重一击,压下心头酸涩后,“她病了。”
  医生说她大抵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但要完全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并给她开了一些镇定情绪的药,这段时间脱离路言钧的掌控后,在宁汐语的照顾下,她的状况已经好很多,虽然跟她说话她依旧没什么反应,夜晚不再噩梦连连,不再抗拒人的接近,总归是一个好的开始。
  林萧璟又何尝不是昏迷了两个月有余,方以然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这段时间来更是没少为他流泪。
  即便他现在终于醒了,她还是忍不住喜极而泣,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往下落,又嫌自己没出息,边哭边笑,把脸上的泪珠抹了又抹。
  “我又没死……。”林萧璟艰难地慢慢抬起胳膊,刚醒过来的身体有些不听自己使唤,用挂着点滴的手摸摸她的头。
  男人突如其来的安慰让方以然更哭得更稀里哗啦,用他的病号服擦眼泪,“对,没死。”
  但是快死了,他重伤在即,躺在病床上危在旦夕,这情况比他直接死了更磨人、更吓人。
  林萧璟忍俊不止,觉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成这样实在难看,“好了,别哭了。”
  一醒过来,她就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哭得他脑瓜子都嗡嗡作响,尚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很快林萧璟注意到她坐在轮椅上:“腿怎么了?”
  方以然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右腿,自从被路言钧打伤,加上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到现在走路依然十分疼痛。
  她不想林萧璟担心,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搪塞过去:“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只是暂时不能用走路而已,等脚伤彻底好了以后,还是能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医生给林萧璟又做了一次确切的检查,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各个身体器官都已经在正常运作,心跳平稳,除了被打伤的地方还有些疼,以及一眼望去只剩下根部的右手小指。
  断指处已经缝合,黑色的线条像蜈蚣一样在残肢上蜿蜒交错,虽然伤口处略显狰狞,并没有他想象中这么无法见人。
  但终究是少了一根手指,每次当他需要运用到右手时,并不能像之前一样活动自如,根部残留的淤血跟肿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的右手已经不再健全。
  他向来在意自己的外表,如今却出现了他无法容忍的残缺。
  看他盯着自己的断指出神,方以然不知道怎么安慰,默默地坐在床边等他自己调节好情绪。
  过几天就是宁母的祭日,宁汐语打算带姐姐一起去看看母亲。
  宁知棠的病情最近好转了很多,有时候宁汐语甚至能感觉到她似乎开始能听懂自己说话一样,面对周围人的接近,她也不再抗拒,就是不说话,也不搭理人。
  卸下防备后,她开始对周遭的事物都慢慢产生了兴趣,她时常蹲在院子里看花,生活也逐渐能自理,不再总是大喊大叫,医生说这是好转的迹象,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多带她出去散心,迟早有一天会恢复。
  林萧璟出院后便去找了一趟方修谦,他把东西交到宁汐语手上。
  说受人所托,如今物归原主。
  宁汐语凝着手上的东西,从没想过母亲的房产证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她们两姐妹的手上。
  她紧紧捧着刻有母亲名字的红本,不禁眼眶湿润。
  父母双亡,姐姐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永远记得颠沛流离许多年后,母亲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给了叁人一个不用再漂泊的定所,一个真正属于她们母女叁人的家。
  那天母亲高兴极了,还给她跟姐姐都买了蛋糕吃,叁人围坐在餐桌上,风浪过去后诉说着对未来的向往。
  她信誓旦旦说要是考不上大学,只能早早去打工,努力攒钱后开一个自己喜欢的店,当时母亲一筷子打在她手上,威胁她考不上大学,这家里就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只有姐姐会笑眯眯地支持她。
  但现在一切都因为路言钧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家庭被毁,姐姐被逼疯,宁汐语紧紧抓着手上的红本。
  如今还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房子的主人早已不在,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
  她眼眶发红,又紧咬下唇,强忍眼泪的样子,让方修谦心里同样涌上一阵酸涩。
  他把她揽进怀里,不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一切都会好的。”
  宁汐语看一眼远处的姐姐,她现在毫无所求,只希望她唯一的亲人能尽快恢复神智,时过一年重逢后,她甚至没能看到姐姐再见到自己时的喜悦。
  明明之前这么费尽心思地想找到她,再次见面,站在她面前,都不再认得自己是她一直苦苦找寻的妹妹。
  林萧璟的目光落在一直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宁知棠身上:“她怎么样了?”
  在方修谦看来,他送房产证是其次,想见某人才是主要,所以在他提出能不能和宁知棠单独相处一会时,面对宁汐语有些不放心的眼神,他只顺势搂过女孩的腰,默默揽着人出去。
  谁都有可能伤害宁知棠,唯独林萧璟不会。
  卧房里寂静到钟声的摆动都异常清晰,原本安静坐在地毯上的人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起她的魔方,将原有的排色打乱后,正一点一点的恢复原状。
  连林萧璟蓦然在她旁边蹲下,她都毫无察觉,像是意识不到房子里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人存在。
  他静静地望着她灯下恬静的侧脸,企图搭话,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压下内心所涌起的酸涩和难过。
  她穿着一身嫩绿色的毛衣跟白色长裙,是春天的颜色,精神比上一次见她时要好,黑发朱颜,面色红润,长发绾成丸子头,别了一根银色的簪子,尾部的流苏随着她身体的晃动,像极了一只飘逸灵动的蝴蝶。
  如果早知道她会被路言钧折磨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把她带离男人身边。
  而不是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不甘的同时,却又总是默默吃着没名没分的醋。
  他为没能保护好她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却同样对她目前的情况束手无策。
  所以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坐在她身旁。
  以前别说独处,就连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对林萧璟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窗外的明月皎洁,屋内的灯火璀璨。
  在他以为宁知棠不会搭理自己时,她的视线却忽然落到他的断指上,目光忽然愣住,手上的魔方也停了。
  她盯了太久,以至于林萧璟都开始想是不是自己这处地方太过丑陋而吓到了她。
  他下意识缩回手,神色有些不自然,试图将残缺的地方遮挡。
  却不曾想,宁知棠却蓦然拉住了他的手。
  林萧璟瞪大瞳孔,所有的感官都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紧握而变得分外清晰,他听见自己无法掩饰的心跳在她的动作下变得狂乱而紧张。
  他僵硬着身体,她的手柔而轻,像一片极其温柔的羽毛拂在他的掌心中,细腻地包裹住他每根手指。
  林萧璟忽然有种心脏被她握住的错觉,他呼吸一滞,连心跳的频率都在这顷刻之间截然而止。
  她手上的温度太过真实,是他在梦里无数次感受到的体温,真实到他甚至开始害怕这是一场奢侈的梦。
  因为紧张,他手心里很快沁出薄汗,想缩回,她却握得更紧。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即使她现在的动作毫无意识,甚至都不认得自己是谁。
  那条被她看中,而被他买走的手表,至今还原封不动躺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久而久之,成了他隐匿爱意的安全容器,又承载着他想要冲破桎梏的欲望,更是他压抑了许久的不甘。
  明明知道会被路言钧打得半残,却依然想在他面前大大方方袒露一次对宁知棠的心意。
  濒死之际,他一度以为自己昏过去后再也不会醒来,可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过的身影,始终是他无法割舍掉的存在。
  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他醒过来了,即便现在没了一截手指,他也不曾有过半点后悔。
  可当妄想成了真,就再也没任何让他放手的理由。
  他也会想去尝试,也会想努力争取。
  楼下,方以然颓废地瘫在沙发上,这几天已经明确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失恋的她,同样做不到把装在心里十多年的人很快遗忘。
  在林萧璟昏迷时无数次呼喊宁知棠的名字时,她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但她不嫉妒,也不恨宁知棠,相反同为女人,她对她现在的遭遇很同情。
  坐在对面的方修谦不时看了下她脸色,爱情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同时让叁个人抑郁。
  不,该是四个人才对,其中还包括一个向来不可一世的路言钧。
  方以然突然叫他:“哥。”
  方修谦一脸漠然,简言意骇:“问爱情有关的事就算了。”
  他这里同样有个不太让人省心的丫头弄得他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