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酌没动，也不知道信没信他。
  “那些人骂我，我没办法了，他们骂得好难听，”许知一扑过去搂住方言酌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没控制住情绪，哽咽说，“我没办法了，就许愿可不可以隐身揍他们……晚上我做梦，就梦到了，神说可以，我一醒来，就隐身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信我好不好”
  他太畏惧了，畏惧方言酌转身就走了，畏惧他厌恶自己。
  “许知一，”方言酌听不下去自己的omega委屈地哭成这样。他拉开许知一的手，明明看不见他，却能抬手，精准地替许知一擦了那眼泪，叹息，“我信你。”
  “那你还生气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
  “先别哭了，”方言酌耐心说，“眼睛会疼。”
  闻言，许知一立即擦了眼睛，特别拘谨地站着，不安地看着方言酌：“我没哭了……没哭了……”
  第39章
  安抚的兰花味信息素飘了出来，慢慢地安抚着许知一焦躁不安的心，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后，方言酌才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许知一见状，回复：“嗯。”
  然后，在方言酌的视角，就眼睁睁看着那一笼小笼包凭空消失。
  方言酌：“……”
  尽管安慰自己说，对面是许知一，是自己的omega，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也不是什么恐怖事件，但是……
  等许知一把一碗胡辣汤喝完后，方言酌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许知一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许知一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时候开始隐身的”
  许知一就回复方言酌是昨天。
  方言酌又问：“隐身时间是多久”
  “十天。”
  十天……
  怪不得。联系许知一反常的行为，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吓唬骂你的人”
  “嗯，”许知一坐在方言酌对面，说，“他们骂得好难听……”
  说着，许知一就去拿了手机，操作几下，就把手机递给方言酌看：“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他们的。”他努力给自己树立“好人”的形象，“真不是。”
  模棱两可的话，也不知道方言酌信没信。许知一就跟在方言酌身后，尝试用信息素去安抚他，结果被抓包了。
  “不用安抚，”方言酌回头，尝试去抱那团空气，“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察觉到的。”
  许知一一愣，随即立马扑过去，把脑袋搭在方言酌的肩膀，问：“那……你会怕我吗？”
  “如果怕你，就不会抱你。”方言酌说。他觉得这触感怪怪的，怎么感觉对面没穿衣服但这话，方言酌不可能问出来的，他觉得太没礼貌了，索性就自己试探着，往下摸了一下——
  手心被凸起轻轻擦了一下。也是那一瞬间，方言酌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空气”剧烈抖了一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碰到了什么东西后，“蹭”的一下，方言酌的脸瞬间红了。迅速抽回手，方言酌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开口：“你……”
  “我没穿衣服，”许知一揉了揉自己的脸，眼神躲闪，“衣服不能隐身，所以我算是裸/奔。”
  方言酌：“……”
  到底奔波了一夜没睡，来到这里还没准备休息，心脏就因为面前的“灵异”事件弄得七上八下的。方言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迫使自己打起精神，问了许知一最后一个问题：“代价是什么？”
  许知一没反应过来：“啊”
  “隐身本就是超脱世俗的事情，你说你在梦里遇到了神，神同意了。那么交换的代价是什么？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方言酌重复一遍。若是在平日里，他能通过许知一细微表情的变化而判断他的心情、说话的真假，但现在不行。方言酌看不到许知一。
  “……没有代价啊。”方言酌能意识到这件事情，许知一自然也能意识到。他调整自己的语气，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格外自然，“什么都没有的。”
  方言酌微微蹙眉：“真没有”
  “真没有。”许知一斩钉截铁。他绕到方言酌身后，推着他往床边走，“累了吧？快休息休息。”
  顺着许知一的力道往前走着，坐在床上，方言酌抬眸，就这么看着茶壶悬空，茶水注入茶杯，泛起丝丝热气。
  茶杯就这么“飘”了过来，停在了自己面前。空气说了话：“喝水喝水。”
  眼皮跳了跳，方言酌表情有些裂开。这世界观在这短短半天，彻底崩塌。未婚夫成了空气、茶壶会飘、小笼包会凭空消失……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都在颠覆方言酌的认知。
  接了茶杯，方言酌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微不可见地颤。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三遍“对面是我的omega”后，才问：“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啊，我没有告诉他们。”末了，许知一格外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你不准告诉他们。”
  “……我知道，”方言酌觉得自己拿不住茶杯，索性就放在一旁，说，“但我还是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许知一，你确定没拿什么东西去换吗？”
  许知一装傻：“没有啊，我真的没有。”
  方言酌不信他。摸了手机，十指点了点，他言简意赅，准备说什么，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自己压了下去。
  不能告诉许知一自己约了道士过来。万一许知一抗拒，跑了怎么办？一个隐身的人，跑没影了，他方言酌能往哪找。
  “你不要乱跑。”方言酌根本不敢睡，他伸手，尝试去触碰那发出声音的地方，却在碰到柔软的肚皮后，又猛地抽了回来。
  “我没乱跑啊，”许知一抓着方言酌的手，把脸贴在他的手心，“我的脸在这儿。刚刚你摸到我的肚子了。”
  方言酌：“……”
  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方言酌从旁边拿了根红绳，给许知一戴上了。他转移话题：“不要摘下来。我看不到你。”
  “不行，”许知一立马抽回手，没有让方言酌给自己系红绳，“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目光收回，方言酌捏紧红绳，问：“还是去吓那些人吗？你有没有考虑到，如果对面是个道士怎么办？”
  “我又不是鬼，我为什么要怕道士再说，哪家道士上网造黄/谣”
  方言酌一时语塞，随即叹气，说：“你没穿衣服……不安全。”
  “可是我都吓两个人了，”许知一语气有些兴奋，他坐在床上，搂着方言酌的胳膊，凑近他，分享说，“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啊。再说了，谁让他们骂我了……我又没错。”
  方言酌额角突突地跳：“万一隐身失效了呢？”
  哪天过去吓人，隐身失效，不就成了流氓万一对面是个禽兽呢？万一对面报警把许知一抓走了呢？万一对面杀人灭口呢？
  太多的万一，无论哪一样，方言酌都赌不起。
  “不会失效的。”许知一肯定说。
  手腕被攥着，力道不小，许知一先是一愣，随即觉得有些疼。他想抽回手，但抽不回来，刚想让方言酌松手，却听见他问自己：“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会失效”
  许知一面皮也绷紧了，他张嘴，斟酌着词语，说：“……感觉吧。”
  一个谎言的说出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它，就像现在这样。许知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感觉”方言酌的心根本就没放下来过。他起身，再一次失态地说，“如果你只是靠这种虚无缥缈敷衍我，那你不如什么都不说。”
  许知一被他呛得一懵，半晌都没能说出来一句话来。深呼吸一口气，他想抽回手，但方言酌攥得实在太紧了，根本抽不回来。见状，许知一只好低声说：“放手。”
  方言酌抿唇，没有松手。回过神后，他自然意识到刚刚的语气有多不好。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许知一声音闷闷的，“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方言酌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抹了把脸，弯腰就把人扛起来，直接推门往外面走去。
  “方言酌！你干什么！”许知一大惊。天旋地转间，他的脑袋被迫往下，整个人倒挂着，被方言酌带到了外面，“放我下来啊！这样不好受！方言——”
  到了人多的地方，许知一被迫闭了嘴。嚷了半天方言酌也没搭理自己，许知一觉得恼怒，抬手，“啪”的一下，一巴掌就扇在了方言酌的屁股。
  方言酌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面，小摊上。老板正兴冲冲介绍着产品，待听见那声音后，以为客人在“排除空气”，顿时后退一步，欲盖弥彰地遮了遮自己的鼻子，问：“要手铐？”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将目光落在方言酌身上。在他们的视角中，就是这么俊俏的小伙以诡异的姿势曲着胳膊——好像是个残疾。一时间，众人目光都带着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