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
沈清柚 更新:2025-09-27 15:31 字数:3133
半晌后回应她一句:“知道了。”
苏云漪:“……”
心知他还有事瞒着她,待她不够坦诚,她便自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赵无坷倒也是个会浇水的,将一盘糖蜜糕推到她跟前,“这个你应会爱吃,尝尝?”
他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苏云漪方升起的火瞬间灭了。
“对了,等用过膳,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百酿居见一下楼槊雪?”
是时,乌水恰好从盛映月那里回来。
她走到苏云漪身旁,福身说道:“世子,世子妃,盛娘子的那里的状况不大好。”
自昨日一切事情结束后,盛映月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方才乌水过去的时候就见她要自寻短见。
若非赵无坷提早便已经派了人守着她,恐怕乌水一个姑娘家还真拦不住她。
乌水将她拦住,她道:“盛宪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你为何还要寻死?”
她边说着,边帮盛映月处理伤口。
盛映月摇头,她低头,“即便我如今不死,等到了梁都,仍是得受刑。”
看乌水蹙眉,她连忙又道:“我知道,你家郎君和夫人会想方设法地帮我,可我也知道,脱罪有多难,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想再害人了。”
乌水看得出她的决绝,盛映月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如今的她,再活下去也会很辛苦。
在她看来,她死了,自己不再痛苦,就连苏云漪两人也不怕再被她连累了。
乌水沉默着替她包扎好伤口,抬眼看着盛映月说道:“盛娘子,其实在这世上,活着是很难的。或许眼下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可你又怎么知道,再等一等,就不会再找到一条新的路呢?又或许再等等,你会觉得,这世道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的。”
盛映月没再说话,她看着乌水离开后,自己也瘫坐在软榻上,浑然没了力气。
楼槊雪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她目光空洞地坐着,他轻声说道:“方便同我说几句话吗?”
其实他们并不相熟,最多也不过是三年前见过一面。这两年即便是有所往来也是通过百酿居通信的。
盛映月抬眼瞥见他断了的左臂,眼睛发酸,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她仍记得那时他断了手臂时的场景,以往‘盛宪’如何伤害那些女子她不知道,而他断臂的那一刻,她却是那样清晰的感受到了。
她愧对于他们。
她抬手抹去眼泪,同他福身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楼槊雪看一眼她眼角的泪,轻声说道:“此地诸事已了,明日我便要离开平江了。今日过来,是想同娘子道声谢。”
第29章 雨过月华生(二十二)
“此地诸事已了,明日我便要离开平江了。今日过来,是想同娘子道声谢。”
盛映月愣怔一瞬,连忙惶恐道:“你别这样说,本就是我做错了事情,你不提刀杀了我,已经算是仁慈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听到盛映月这么说,楼槊雪立马道:“若不是你,或许我三年前便已经死了,也等不到为她报仇的这一日。”
他轻叹一声道:“盛娘子,你是个好女子,这三年,即便你身在险境可也一直想方设法地去帮那些女子。”
他这么说,盛映月又忍不住落下泪水,没有间隙,也没有停顿,如同卸匣的洪水一般。
盛映月缓缓蹲下身子,她将脸埋进膝盖里啜泣。
自幼爹娘便教给她为人的道理,做下那些事,这样的行径早就和他们所期盼的那样相悖,她没有脸面再去面对任何人,就算是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爹娘。
可如今,楼槊雪跟她说,她是个好女子,她想说她不是,可卸匣般的泪水却让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看着她微抖的身躯,楼槊雪也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是恨你的,这三年我想过无数次,若她当初没有来平江,若我当初能警觉一些,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恨不得将整个盛府烧个干净。
可昨日我见到那些女子,我发觉我能够理解你了。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日后如何尚且未知,可我知道,眼下活着,才是最紧要的。”楼槊雪看着她说道:“况且你不是觉得盛宪他不是你父亲吗?如今他死了,难道你真的愿意看着你父亲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吗?”
盛映月抬头望向他,却见到他冲自己笑了笑道:“好好活着吧。”
从房中出来后,楼槊雪走到苏云漪两人身前,拱手道:“昨日的那些女子都已经安置好了,大夫说,她们受了些惊吓,这些日子好好调养。慈幼所人手不够,他们说,实在是无家可归的,可留在那里做些活计。”
赵无坷颔首,“多谢楼郎君,”他说罢,又从身旁的元七手中拿过一袋银子递给他。
“不必,这是我应做的,”楼槊雪连忙摆手道,“您不必如此。”
赵无坷扬眉,温声道:“你离家三年,盘缠早就已经用光了吧,手中没银子,你打算怎么回去?况且你欠了百酿居的老板娘不少,不得给人家补上?”
楼槊雪扯唇,他也不是不还……
“收下吧,”苏云漪也道:“就当朝廷给的赏赐,若不是楼郎君和盛娘子,我们此次也不会这么顺利。”
楼槊雪听此,也不再推脱,他看赵无坷:“先前我说,倘若您能帮我,便可应允您一个条件。”
“你如今也知晓,我是朝廷中人,这是我分内之事。”赵无坷轻笑道,“况且我没什么需要你给的东西,或是你做的事情。”
楼槊雪抿唇,“可我总不能言而无信。”
他目光赤诚,身着玄衣,执拗地看着两人,眼神不似在百酿居初见时那般凌厉而戒备,虽断了一臂,先前的苍然之感却已浑然不见。
“那不如你替我到街上买一样东西。”赵无坷说着,凑在楼槊雪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片刻后,楼槊雪诧异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苏云漪不解地看他一眼:“你要买什么?”
赵无坷没回应她这句话,反而问她:“今日端午,你想不想去街上走走?”
“我没兴致。”苏云漪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他,却被赵无坷一把拉住了手,他看向一旁的元七和乌水道:“你们也不用跟着了,趁今日热闹,好好玩半日吧。”
他说罢便拉着苏云漪往外走了。
街巷间熙熙攘攘,河边榴花争艳,绿杨低垂。
河面上,桨手们手中紧握着的桨桡随着鼓声起落,浪花激荡。
苏云漪拉着赵无坷离得远了一些,直到鼓声和周遭说话的声音再不能盖过她的声音时才开口道:“你叫我出来,是有何事?”
她一副严肃的神情,赵无坷扯唇,他指指河面上的龙舟,“出来之前就跟你说了。”
苏云漪不解:“那你把乌水和元七支开是为何?难道不是……”
她以为他是有话要同她单独说的。
看她这副样子,赵无坷便知道她会错意了,轻笑一声道:“今日端午,他们也得歇一歇。”
苏云漪垂下眼睑,“那我回去了。”
见她转身就要走,赵无坷连忙就拉住她,“去哪?今日端午,你难不成一个人回去?”
苏云漪瞥他一眼,嘀咕道:“有什么好过的,端午不也就是一日,和平日有什么不同?”
“端午只有一日,当然不同。”赵无坷说着,又从袖口中拿出来五彩绳,拉过她的手就往她的手腕上系。
“这什么?”苏云漪蹙眉道。
“别说话。”赵无坷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给她系上。
“这叫五彩绳,平江人的风俗,端午这日都要系上,驱除邪祟。”赵无坷对着她解释道,“系这个的时候不能说话,知道吗?”
苏云漪看着手腕上的五彩绳,嘀咕道:“一个绳子就能驱邪?傻子才信,再说我们又不是平江人。”
“入乡随俗,你不知道?”赵无坷轻笑一声,又拉着她到了河边,龙舟赛到最激烈之时,耳边尽是百姓们欢呼呐喊的声音。
苏云漪抿唇挣开赵无坷的手,船舷上系着的殷红线条随风晃动。随着木桨入水,龙舟又如银剑一般破开水面,水面上激起道道白浪,周遭一阵叫好声。
嘈杂声中,苏云漪撇头看向身旁的赵无坷,青年面容清俊,一身玄色直裰,衬得他身姿修长直挺。
晃神间,余光瞥到赵无坷身旁的男人,她心头一凛,手中攥紧了发簪。
是时,男人目光同她相对,手中短刃紧握。
不知是谁没站稳,撞了她一下,苏云漪一时没能站稳,险些跌倒。
好在赵无坷及时搀扶住了她,“没事吧?”
苏云漪再抬眼的时候,那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们再去别处走走吧。”赵无坷在她耳边说道。
……
元七两人得了赵无坷准允,便结伴一同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