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作者:
湖中歌 更新:2025-09-27 15:15 字数:3088
这家会所的位置比较偏僻,靠近郊外,此刻不是营业时间,远远就看到,会所关着门。
但很明显,她们的举动在监控之中,车刚刚到门口,阮陶然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门没锁,推门进来,三楼。
阮陶然走入会所的时候,心里并不害怕。
已经报警了,在海城的地界上,在一个和平的大国之中,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三楼的包厢都大多都开着门,可以看到里面彻夜欢乐之后的一片狼藉。
不用新的消息指示,阮陶然一行人就找到了目的地——三楼最尽头的包厢,里面还响着音乐,包厢门没关,清清楚楚听到男男女女的喧哗声,还有唱歌的声音。
推开门,里面的人并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依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直到警方一拥而进,把所有的人都控制住。
阮陶然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而过,就见到了在角落沙发上坐着的阮如月。
她就穿着照片里的那件吊带短裙,妆容精致到每一根眼睫毛,慵懒地靠坐着,不经意之间的抬眸,便顾盼留情。
做她身边的男人搂着她的腰,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的笑声混在一起。
阮陶然跨过人群,走到了她面前,闻到熏天的酒气,忍不住蹙了蹙眉。
“阮如月。”阮陶然的声音惊醒了半醉之中的阮如月。
她抬起眸子看过来,一瞬间惊诧之后,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下颌微微抬起:“怎么,我的好妹妹,也来这种地方玩儿?你不是最乖巧,最懂事,最礼貌的吗?”
“宝贝儿,这是谁啊?你妹妹?介绍给我认识?”那搂着阮如月的男人也是一脸轻佻的笑。
“她啊,你可高攀不上。”阮如月轻笑着,红唇印在酒杯上,殷红的酒水染在唇角。
“跟我回去。”阮陶然只觉得这里的酒气熏得她头疼。
“跟你回去?”阮如月眉眼一扬,“你算是什么人?”
会所合法经营,没有匪徒,没有绑架,没有人被限制人身自由。
但所有人还是都被带回到局子里面查了一遍。
阮如月是阮陶然签字接出来的,她肩上披了件不知道谁的西装外套,根本没给阮陶然一个眼神,转身就往外走。
但还没走出两步,手腕一沉,整个人就被纪青云拽了回来。
“你——”阮如月想发火,对上那双冷得彻骨的浅琉璃色眸子,硬生生压住了火气。
那个眼神,是上位者的眼神,高高在上,充满了压迫感,让她觉得有一瞬间危险的感觉。
“你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吗?”阮如月揉了揉手腕,眸子里却依旧是不屑的神色。
“现在你满意了?”
“你高高在上,光芒万丈,人人都喊你一句阮总,我落入尘埃里,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还没输,我真的还没输,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笑到最后。”
她眸子里的偏执,还有语气里微微的疯狂,简直呼之欲出,眼神像是盯紧了猎物的毒蛇,不甘且狠毒。
“我从来不想和你论输赢。”阮陶然的情绪却很平静。
“你跟我回去,我会在公司给你安排合适的职位,跟着孙绍祖……没有好结果。”
“跟着你就有好结果了吗?”阮如月轻哼一声,“我们俩,不是什么好姐妹,更不是什么好朋友。”
“孙绍祖骗了你,那个孩子,早就死了。”阮陶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怜悯。
阮如月怔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怎么?想出来新的骗我的招式?”
阮陶然只觉得头疼,阮如月陷进去了,而且是自己一脑袋往里面扎,拉都拉不住。
“我查到了,殡仪馆的位置。”
“他还没有下葬。”
阮陶然缓缓说道,“你可以,亲眼去看看。”
阮如月的眸子沉下去,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她的眸子里,似乎在思忖,阮陶然这句话的可信度。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是昨晚上我托明家查出来的。”
“在海城,没有明家查不到的消息。”
“就在城南殡仪馆,孩子母亲那一栏上,填着你的名字。”
海城明氏,赫赫声名。
阮陶然觉得,阮如月应该是信了的,因为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下去,捏着西装外套的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但她向来不愿意在阮陶然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
“我不信。”阮如月说完,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就走了。
这次,阮陶然没有阻止她的离开。
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尽人事,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阮如月执迷不悟,她没有一点办法。
“走吗?”纪青云握住了阮陶然的指尖,微凉的温度传递过来。
“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阮陶然下意识张开手,把纪青云的指尖拢在手心轻轻暖着。
虽然纪青云的身体指标已经恢复正常,已经康复出院,她总还是觉得不放心。
“我的体温好像本来就低一些,一直都是这样,是正常的。”纪青云说道。
“这怎么行?”阮陶然立马蹙了眉,“别总不把这些小问题当回事,要找医生回去好好调理调理。”
纪青云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阮陶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她刚才的语气像是……在命令。
但是习惯了不容置疑的纪青云,居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没有说什么话,牵着纪青云的手往外走。
这一段路,走得很慢很慢,耳边有很多驳杂的声音,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风声呼呼的声音。
她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何必要论个输赢。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尤其是情感,不是你捅了我一刀,我就要捅回去。
否则,只会变成阮如月那样偏执想要赢的疯子。
纪青云已经在改变了,其实那个和好了没有的问题,答案已经在她心里了。
出了门,冬天的风还有些冷。
阮陶然一眼看到了,依靠在墙边的阮如月。
她拿着一个打火机点烟,点了好几下,火苗都被风吹灭。
她的手也一直在抖,完全没有办法点燃手里的烟。
“阮陶然……”她抬头看过来,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穿得本来就薄,被风一吹,衬着脸上苍白的颜色,像是能被风吹走的纸人。
她手中的烟落在地上,她没有捡,只是声音有些发抖:“你能……陪我去殡仪馆吗?”
刚才阮陶然已经告诉了她,是哪家殡仪馆,她出门就能查到殡仪馆的电话,并且打电话过去。
真的,有那么一个孩子。
是个男婴。
月份,时间,都合得上。
孙绍祖告诉她,孩子早产,被带回到宝岛好好养着。
可现在……她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信谁,居然只剩下眼前的阮陶然。
从这里到城南殡仪馆,跨越整个海城,要五十公里,阮如月全程没说话,一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直到,看到那个男婴,她一时间没有站稳,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阮陶然也只觉得心头沉重,沉沉呼吸了两口气,交了钱,陪着阮如月等着领骨灰。
“如果你愿意回来,公司会有你的位置。”阮陶然轻声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阮如月双手紧紧把自己抱住,用力到微微发抖。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
“没人偏心我,没人真的为了我的未来做打算,没人在意我过得好不好。”
“我就是想要活得漂漂亮亮的,我有什么错吗?”
“我没错,我只是想要……我想要的东西……”
她轻声喃喃自语,唇色惨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阮陶然没说话,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
她当然可以活得漂漂亮亮的,但不是通过现在这种方式,依附于一个不靠谱,没有希望的男人。
不是没有人在意她。
最应该在意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现在跟阮如月说这么多,她理解不了,她前半生从未想过这样的话题。
她的人生一直在争,一直在抢,但自己都没想清楚,在争什么,在抢什么。
或者说……她也只是一个人生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