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骨头 第383节
作者:
喜有匪 更新:2025-08-21 18:10 字数:2522
“别说了。”
陆淮南低吼。
胸前压了一块巨石,他快喘不过气,脸上翻滚着憎红色。
他在陆家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像个笑话。
没成想,真正的笑话是谁都不要他。
陆淮南重新跌坐进身后沙发,他颀长的身躯半个都窝在里边,脸偏开,双手掌撑着脸,哽咽声在喉咙里打架。
他这副模样,看得陆老太奶十分心疼:“阿南,别怪奶奶。”
作为一家之主,她没有别的办法。
好半晌,陆淮南仰起脸,眼角全是湿透,睫毛被泪水粘黏。
他笑得好生讽刺:“为什么?既然如此不待见,当初又为什么要救下我?”
如果出生能选择,他不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上。
陆老太奶满心的愧疚。
同样是孙子,她承认有过偏心,就好像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孩子,注定得到的关注就是要少些。
陆显跟陆怀灵,总是有江慧丽在陆老太奶面前活络着关系。
她自然关注得多。
而陆淮南……
“就像你说的,你也是我的孙子,你也是陆家的人,同样流着陆家的血。”
陆淮南满眼失望:“可他接我回陆家,本就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
……
阮绵等到深夜,依旧没见到陆淮南的人。
十一点,张妈携同司机来接她和陆倾回秦翠府。
“他回家了吗?”
张妈摇头,低声说:“没。”
阮绵有些心乱如麻,陆淮南电话打不通:“你先带阿倾回去,我不放心他,我得过去一趟老宅看看。”
陆鸿文跟她说:“人早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她走前,还深深瞥几眼桌上摆放的文件,白纸黑字写的什么,阮绵都看得一清二楚。
陆怀灵跟出来。
赶在她驱车离开前一秒,她伸手叩响车窗,示意她开窗。
起先,阮绵并不太待见她,陆怀灵打小生活在江慧丽身边,性格早养成,对陆淮南也只是表面上的顺从温顺。
她以为对方是来刺激她的。
车窗降下,阮绵开局就没给好脸:“有什么事?”
“四哥可能去了蕴丰苑。”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阮绵头一回听,心里打了顿鼓:“什么地方?”
陆怀灵说:“他母亲走的时候,尸体都没捞着,他就自己买了栋房子,把他母亲生前的遗物烧成灰放在那边,以前他年年都会抽空过去祭拜。”
回忆从脑中闪出。
阮绵记忆中,是有这么一回事。
每年那几天,陆淮南都会像凭空消失,电话不接,人不见。
之于以往的关系,阮绵没有资格过问他,况且他也不一定会说。
若不是陆怀灵提及,她不一定能想得到这事。
阮绵拉上窗前,点头跟她示意了下。
陆怀灵又急切的叫住她:“我小时候偷听到爸妈说话,四哥他母亲不爱他,当时也没想过要生他,只不过是想拿他威胁家里拿钱,是爸跟奶奶出了双倍的钱,逼他母亲生下来的。”
听得她心惊胆战,心头肉都在跳。
陆淮南对于身世有多敏感,没人比她更了解。
这一番,无疑是把他所有过往的伤疤,全部揭开,再往上撒了一遍盐。
再告诉他:你是错的。
心底的触动很深,她佯装得面上不动声色:“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陆怀灵脚步往后退,退到路边的台阶去。
阮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陆怀灵棕褐色的眸底,一闪而逝的苦涩。
她扬起的声调不高:“小时候虽然打打闹闹,但家还是有温馨在的,四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冰冰,视我们如眼中钉,我只是单纯不想他心底那颗仇恨的种子越种越深。”
冤冤相报何时了?
阮绵又问:“卢卡是不是程清子毒死的?”
这回,陆怀灵紧咬唇瓣,没很快应声。
或许她也在衡量利弊。
阮绵没逼她开口:“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她打上车窗,把车开出去。
开出去挺远,透过后视镜看,陆怀灵定定的站在那没走。
阮绵理智且清醒,她不会因为陆怀灵做了一件好事,就觉得她们都是善的,恐怕她跟自己说这些,目的也不是话里那么简单。
经此一事后,她太深刻懂得一句话:善良也得有锋芒。
这个道理,是用卢卡的命换来的。
边开车,阮绵打电话给康堇,问到蕴丰苑那边的大门密码。
她进门得很顺利,按照康堇给的详细地址,一路赶到a7栋808号房。
在门前,阮绵犹豫了。
第432章 碎
抬起的手往下拿,她后背贴紧墙壁,咬唇沉思片刻,才再度去敲响那扇门。
“叩叩叩……”
敲完,阮绵短暂的屏息,试图听清室内动静。
事实证明,显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隔音效果太好,导致她连一丁点蚊子的嗡鸣声都听不到。
她捏起手机,又开始尝试着给陆淮南打电话,阮绵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意料之外的电话嘟嘟几声后,被人接通了,陆淮南声音极度低迷:“喂?”
他像是喝多了酒,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拽起手机直接接听的。
“是我。”
说话的同时,阮绵伸手再度叩门。
陆淮南沉默,连线里只有酒瓶滚落在地砸碎的响声。
在这寂静深夜中,特别的刺耳。
紧随而后,她听到陆淮南吸鼻子,他踉踉跄跄的起了个身,又撞倒几个酒瓶,两边手瘫软无力,脚上被玻璃碎渣划破,流了一脚底的血,浑然不顾。
他毫不知疼,一脚一个血脚印的往前走。
脸上不懂是泪,还是汗。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间,阮绵站在门外,都快被满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酒味,烟味熏到干呕吐出。
屋里温度很高,空调在持续加热。
混合着烟酒味,味道特别特别的浓烈,即便是站在四处透风的走廊里,她也有种马上要窒息的感觉。
阮绵被迫退了半步。
睁着眼抬眸去看人。
与其说狼狈,不如说眼前的陆淮南颓败,他眼角往下耷拉,满目赤红着,喉头在不尽的滚动,嘴里吐息都快变成喘气。
身上那件白色衬衣脏乱,松松垮垮搭着。
手臂胸前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色酒渍。
给她的直观感受就是,他好像要碎掉了。
陆淮南下巴在哆嗦,强忍着胸腔的嗡鸣,把门敞开得宽点:“你怎么来这了?”
阮绵咬牙,脸色僵了僵,勉强挤出合适的笑容:“陆怀灵跟我讲你在这。”
她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在打量与揣摩之间权衡他,好几秒:“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我不是外人,我们是夫妻。”
看到他的第一眼,阮绵觉得碎的不止是他,还有她。
她情绪翻涌,又怕吓着他,一直忍。
陆淮南有心上去抱她,却在下一秒犹豫住,他怕自己身上的酒气沾染了她。
那就由她来做。
阮绵不顾那些,一把将人抱住:“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用跟我再解释。”
再解释一遍,无异于再撕开他原本刚缝好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