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归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等到余迟抬头时，才听他开口：“小鱼听说过清道夫吗？”
  清道夫原指城市的清洁工人，后来又有了不少引申含义，大多都是清除障碍，解决问题之类。
  “每个区都有一名系统选择的清道夫。”牧归，“他们和普通玩家不同，需要完成系统布置的特定任务。”
  余迟愣了愣。
  全球60亿玩家，每个区5万人便有12万个区，而【清道夫】的任务是保证第一轮结束后，每个区玩家数目少于60%，无法完成任务则会导致死亡。
  而系统选中的【清道夫】不仅能够获得制造传送道具的能力，在考核期间不会遭遇任何生命上的威胁。
  不过制造传送道具的能力有强有弱，会根据玩家自己的领域而决定。
  余迟很快想到了【我在海上浪】，她对对方的身份早有猜测，如今被证实了，也并没有产生过多的惊讶感。
  也难怪对方会两次派人来刺杀她，一区有她在，若是没有对方在其中搅浑水，生存率还真不一定能下降到60%。
  不过对方的任务和她无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派人来杀她，那俩人之间的关系自是难以挽回了。
  “这不太公平。”余迟说道。
  是的，在天灾和污染生物的配合下，让整个区的玩家数目少于60%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尤其是【清道夫】在考核期间不会受到生命危险。
  而且制造传送道具的能力不会随着考核结束而消失，这个能力干事情能有多方便，随便动点脑子都能想到。
  余迟手指敲了敲桌面，游戏一直以来都还算公平，不至于在这方面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
  牧归点了点头，“第一轮属于玩家的考核，也*是清道夫的入门战，之后才是清道夫的考核。”
  【清道夫】想要在末世背景下搞事情实在太简单了，如果还无法让玩家存活率控制在60%以下，自然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只有在入门战活下去的【清道夫】，才能进行真正的考核。
  “考核时间于第一轮天灾结束一周后开始。”
  余迟已经猜到了什么，她问道：“考核要求呢？”
  牧归安静地看着她，黑色眼罩还没摘，暮色从窗外透进来，让那只暴露在空气中眼睛看起来像颗清透干净的琥珀。
  他用温和又平静的语气说道：“所有【清道夫】进入白塔第10层，只剩下300人时，考核结束。”
  余迟睫毛一颤，抬眼和他对视，过了两秒，又慢慢挪开了。
  “你是清道夫。”她语气肯定。
  牧归又给她倒了杯茶，大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搓捻两下。
  “原本的考核和击杀固定数量污染生物有关，但有玩家利用【清道夫】的身份，几乎将整个区的人杀光，所以触发了惩罚机制。”
  系统不想让玩家活下来太多，也不想让他们死，所以给了权柄，又在事情出乎意料时愤怒地惩罚。
  余迟想到了【鹰】，那个曾经在【聊天记录本】和她通话的女人，那时候不过才一个多星期，对方的区已经只剩下几千人了。
  “那个触发惩罚机制的玩家呢？”余迟想问的是这个人有没有受到其他惩罚。
  牧归：“他和我们一起进入白塔。”
  没有其他惩罚，但所有人都因为他而遭受这种局面，如果有机会的话，别人不会放过他的。
  余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12万名【清道夫】，哪怕其中有没完成入门考核而死亡的玩家，至少也还剩下10万名左右。
  ——10万名【清道夫】只允许活300名。
  哪怕余迟知道牧归是战力排行榜第一，她心中仍不可避免地升起了焦躁和难以言说的愤怒。
  牧归很强，但至少没有和其他人断层的地步，那些【清道夫】和普通玩家可不同，经过第一轮考核，至少道德心会下降一半。
  “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东西想给你。”牧归拿出了一枚戒指，他低头笑了下，缓缓转动戒指上的装饰。
  那是一颗蓝色宝石小鱼，看起来胖乎乎的，有前后左右4个方向可以转动。
  牧归托起余迟的左手，她细微地挣扎了一下，微不可闻。
  “这是一个储物戒。”
  牧归帮她将戒指戴上，原本的方向是左手无名指，却被他突兀地转折，换到了小拇指上。
  “里面是我前段时间给你准备的东西。”牧归认真地欣赏，而后赞叹，“很好看，很适合小鱼。”
  余迟将手抽回，“遗物？或者是你作为兄长给妹妹提前准备的嫁妆？”
  牧归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就连弧度都没有变化。
  “虽然我很想大方地这么说，但是小鱼……你会戴着我送的戒指和别人在一起吗？”
  余迟眯了眯眼睛，立刻伸手去摘戒指，然而戒指就像硬生生粘在她的小拇指上，无论怎么用力也摘不下来。
  果然啊，这家伙——
  牧归心疼道：“别伤到手指了。”
  余迟微笑：“爬。”
  牧归笑着看向她，他给戒指下了一道只有他才能摘下来的限制。原本是想戴在无名指上，但……
  余迟面无表情：“你说你不会死。”
  牧归：“我舍不得死。”
  余迟站起来就走，牧归在身后叫住了她，但是没有说话，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
  ……什么破氛围，余迟忍无可忍转过身，在对方诧异的目光里俯下身将他抱住——在过去10年的记忆里，牧归的存在感甚至比她爹还要强。
  如果不是非要谈那场破恋爱的话，他们现在会肆无忌惮的关心彼此，不用在意任何东西。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甚至达不上暧昧的界限，但牧归乖乖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一瞬间恍惚。
  余迟抬头时，牧归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回来给我摘掉这个破戒指。”余迟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包厢。
  牧归安静地坐了会儿，用手指沾上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小鱼，小鱼很快就散了，他便又重新画了一条。
  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他离开座位时，桌子上全是半散未散的小鱼。
  机器人进来检查扫描房间，注意到桌上的小鱼后，屏幕上的红光一闪一闪，最后认真在这位307号客人的信息下写上两个字——鱼控。
  余迟走进饭店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反正这个破世界，无论怎样都避免不了生死危险，想那么多也没用。
  但是……
  “菜呢？”
  李丰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指了指另一边的小盘子，“在这呢。”
  余迟沉默了，原本的巨大分量菜每样只剩下丢丢，被单独乘在小盘子里。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心生悲凉。
  李丰：“在我们帮里抢不到饭的人都没得吃，不过你是我的好哥们，所以我给你留了一份！”
  留得其实不算少，如果余迟饭量没变的话倒也能吃饱，但现在……呵呵。
  “谢谢哈。”余迟微笑，她忍不住想如果他俩刚刚一起吃饭，她会不会压根抢不到饭吃？
  很有可能哇，余迟没想到自己还是预估错了李丰的饭量。
  吃个半饱后，两人开始逛街，第四区的地皮售出去了2万单，乍一看上去还以为走在商业街。
  就是每家店铺模样不同，有些的甚至奇形怪状的，长得特别丑陋，也不知道主人怎么想的。
  街上有不少服装店，大部分男装和女装都分开了。
  两人都想给自己买几身衣服和鞋子，又觉得陪对方买实在太消耗时间，干脆在某个路口分道扬镳，各买各的。
  余迟先走进了距离最近的店铺，然后瞬间眼花缭乱起来。
  无论是外套长裙、毛衣卫衣还是衬衫t恤、背心短裤……几乎各种样式的衣服都有，服装店很大，几个机器人在客人身边来回走动，屏幕一闪一闪冒着红光。
  当然，最重要的是衣服都十分便宜，每件价格都在百个结晶以内，花一千个结晶能买一二十件衣服。
  这也是这些衣服并没有特殊作用的缘故，在海上游戏这种危险极大的环境，普通衣服的耗损实在太高了，所以不怎么值钱，用的材料也是最基础的。
  不过这些余迟通通不在意，她只想给自己买两身好看的衣服，防御这方面可以让【烟雾】直接覆盖。效果或许比不上专门的防具，但比普通没有防护的衣服要好很多。
  余迟新买了几套很有感觉的战斗服，比如战术紧身衣、迷彩服、夜行衣等等，她选的都是比较炫酷好看的款式，不一定会穿，但她馋这种类型的衣服很久了。
  又买了几身宽松的运动套装、夹克款式的工装上衣和工装裤。
  最后她还买了几身可以在室内穿的漂亮裙子。
  总共不到一千结晶，却让她的购物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接下来便是鞋店，余迟一共就三双鞋子，两双便于行动的运动鞋，一双从现实生活中带来的拖鞋，过得紧巴巴的。
  找到鞋店后，根据自己的鞋码，余迟直接运动鞋、户外登山、徒步鞋、板鞋、机能鞋……各种各样的鞋子都来了一几双。
  鞋子的价格要比衣服更贵，在某方面来说它虽然不需要很强大的防御功能，但是基础功能的要求却比衣服更多。
  余迟快喜欢死这条街了，因为她又找到了一家买生活用品的小店，种类很少，只有基础的纸巾、毛巾和卫生巾这3种。
  而且库存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被买完了。
  余迟先前囤积的还没有用完，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囤货，毕竟是长久的消耗品，想了想干脆将整个件的库存都包了。
  其他的店铺东西杂七杂八的，有些是主人不需要的道具，有些是用过的锅碗瓢盆等等，这些她都没什么兴趣，于是直接前往第五区。
  第五区是专门用来摆摊的地方，大部分玩家买不起地皮，只能先在这先将手上的东西换了，当然也有些玩家图个乐子。
  余迟买到了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还有一些基本的调味品，以及清洁用品，数量都不是很多，小摊子也没什么库存。
  其实她手里有盐也有辣椒，如果还想要制油的话，可以直接用一些脂肪类高的肉类自己制作。不过余迟嫌麻烦，所以只好交给广大的其他生活玩家了。
  全能是不可能的，全能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累。
  “这一块破石头居然要七千结晶？！”
  余迟被一道尖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她抬头看向声音来源，那是一个很普通摊子，上面摆放了零碎的物品，道具武器都有。
  面容还算清秀的青年指着摊子上一块奇怪的石头，表情有些不爽，“这也太不值了吧！”
  “买不起就别买呗。”小摊老板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接受讲价。”